BaYue

《雛菊》

    「桃，你在哪？」

    「我還在公司。」

    「你...今晚早點回來來好嗎？」

    「我...啊！我現在沒空我等一下再打給你！」

    「桃......嘟......嘟......」電話另一頭的聲音無情的提示著通話已被掛斷。定延無力的放下電話，看著一桌精心烹飪的菜餚。

    桃...為什麼？你背景的音樂聲，你背邊的說話聲，都已告訴我你的謊言。

    能不能告訴我，什麼時候開始，只是個聚會都要騙我，不過是個普通聚會而已，不是嗎？是這個聚會不能被我知道，還是和你聚會的人不能讓我知道，奷細修長的手指輕撫著那一小束雛菊。

    可是，我都知道了。他叫金希澈，一個有著比女生還精緻的五官的男人。我想擁有犀利外表的他對你卻溫柔如水，是嗎？

    我見過他，就在你微笑著接受他輕吻你的面頰，你大概不知道。

    你的笑容是如此耀眼，美麗得像玫瑰。一朵帶刺玫瑰，劃痛了我的淡淡的說話聲，悲傷而無奈，與被精心佈置而成的浪漫氣氛，截而不同。輕拭臉上的淚珠，一如當天被輕風拂過，帶走的淚，你一無所知。

    再次拿起電話，“能陪我一下嗎？”聲音帶著一絲哀求。收拾冷卻的美食，吹熄燃燒的蠟燭，一切回復平時的樣子。

沒有浪漫，沒有傷心，也再沒有溫暖。

    「我回來了。」平井桃邊在門邊換鞋邊像往日一樣對著房間喊話，但沒人帶著幸福回應，一句回來了，客廳只有一束雛菊，她並沒有多加理會。

    走進睡房，只見整齊的床鋪卻沒有愛人的身影，看了一眼電子鐘早上6時，「大概上班了吧。」隨手在衣櫃裹拿出睡衣轉身進浴室。

    沐浴後，平井挑穿著純白的浴衣坐在鏡子前吹髪，「真麻煩，俞定延在就好了。」帶著這樣的想法，好像從鏡子裡看到俞定延用寵愛的眼神掛著溫柔的笑容，在身後撫弄自己的頭髮，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點煩躁，粗魯的吹了兩下髪絲。頂著微幹的秀發，睡到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雙人床一個人，寛大但孤獨。

    即使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簾撒落在床上，但平井桃依然感到冰冷，不禁想到俞定延暖和的懷抱，平井桃抱著俞定延的枕頭，感受著己冷卻的體溫，裝著抱著俞定延的身體。平井桃總覺得家裹有些不同，今夜也特別想念俞定延，是因為自己拒絕了俞定延又一夜不歸，沒有看見她一眼嗎？在睡著前也想不通，只覺得心有些悶，「不管了！起來她也回來了。」

    平井桃一覺醒來，睡眼惺忪看了一眼電子鐘，朦朧的看到顯示晚上8時。連續14個小時的睡眠，沒有進食過讓平井桃飢腸轆轆，「俞定延！我餓！」對著房間外頭大喊，但沒人回應，平井桃溫怒的走出房間。走遍了各個房間，都過了下班時間，俞定延竟然不在家，走去哪了？拿起電話準備撥給俞定延，卻接到金希澈的電話，邀約自己一起吃晚飯。

    金希澈喜歡自己，平井桃是知道的。也許是他是個很優秀的追求者，也許是他的追求熱情直接，不同於與俞定延安穩平淡的愛情，所以她沒有拒絕這餐晚飯，沒有拒絕他的追求。坐上金希澈的車，一束盛開的玫瑰花出現在眼前。平井桃不否認它的美麗，但她不喜歡，嬌豔欲滴的鮮紅讓她感到反感。想到出門前仍在桌上的雛菊，沒有玫瑰的嫵媚卻清治雅人。

    忍住反感禮貌的道謝，「為什麼要跟我客氣！」金希澈轉過身欲親吻平井桃。偏過了頭，避開了一吻，「開車吧。」汽車緩緩開動。平井桃看著窗外，想著俞定延。突然路過一棵大樹，她好像見到她的背影，孤寂傷悲的，沒等她看到正面，車己開遠。

    一頓飯下來，平井桃總想著那個身影是不是俞定延。一直在她面前，俞定延展露露的都總是笑嘻嘻和溫暖的一面。雖然氣息判然不不同，身影卻毫無分別，但她也只能在心中安撫自己說不是的。平井桃再沒有心思理會對面的金希澈，擦擦嘴，“我有點事，我先回家了。”金希澈一把抓住平井桃的手，「我送你！ 」想掙脫卻掙脫不了，無奈還是坐了他的車。回到樓下，沒有多說一句就衝下車，跑回家裹，她只想快點見到俞定延。

    打開大門，「定延！定延！俞定延！」像昨天一樣每個房門被打開，還是不見她。平井桃有點不知所措。她不知道那是不是俞定延，不知道俞定延去了那裡。

    「咔嚓」門打開了，一個身影走近，嘆了一氣，從背後環抱著眼前的人，「不要傷心。」她輕輕撥開腰際的手，「南，我沒事了。」俞定延看著大海，勉強的牽起嘴角，名井南看著俞定延的強顏歡笑，心像被針扎了，密密麻麻的刺痛著名井南的心。

    忍不住撲向俞定延的懷裹，用力的擁抱著她，就算俞定延想推開她也堅持不放，「和我一起走，我不想你再留在她身邊被她傷害了。我不求你愛上我，我只想你過得幸福，不要再受委屈。就算是和別人也好，跟我走，求求你！」

    名井南再也藏不住心裹的愛和痛。她是俞定延的上司，是她的好友，她默默陪伴了俞定延5年從她單身到結識平井桃，看著她們相伴相愛，她哭過也後悔過，為什麼自己那麼懦弱，不敢把那句愛說出口。但看到俞定延說起平井桃的溫柔，看著平井桃的寵愛，想著平井桃的甜蜜，名井南告知訴自己，這樣就夠了，看著她幸福。

    直到現在她忍不住了，從半年前開始，俞定延那張總是寫滿喜悅的臉龐，漸漸有著一絲絲悲傷..她從酒醉的俞定延口中得知平井桃和一個男生曖昧不清但俞定延只能裝作不知，因為她在等她的平井桃回頭，不再和別人糾纏，變回那個只屬於俞定延的平井桃。

    就算怎麼努力扮作若無其事，自欺欺人，嘴巴沉默不說，心卻撐不下去。名井南悄悄的看著俞定延在酒吧借酒消愁，以酒緩解痛苦。名井南也默默地陪著俞定延在每一個酒醉的夜晚走完那條回家的路。

    或許俞定延不會記得有幾個晚上下著傾盆大雨總有一個人在她身旁為她撐傘，但名井南永遠都不會忘記俞定延一次又一次推開自己拿傘的手，跑到大雨中以雨聲遮掩聲嘶力竭的哭泣聲，以雨水遮蓋嚎大哭後的淚痕。酒醒了，哭過了，拍拍自己的臉，換上帶點苦澀的笑容搭上電梯，回到平井桃的身邊。

世界上最勇敢的事情，是微笑著聽你們之間的愛情。

    被抱著的俞定延震驚得動也不動，她從不知道名井南的愛，是她太遲鈍了嗎？想著名井南剛剛的一番話，不被傷害嗎？嘴角上揚冷笑的嘲笑著自己。

    平井桃滿懷希望的看著大門，可惜被打開的門是隔壁的，失望的收回視線卻在瞥見飯桌的一瞬間，淚湧出了眼眶，走到桌子前看清楚花束更是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嘴裡不斷低喊著俞定延的名字。

    平井桃知道那個身影就是俞定延，平井桃知道俞定延看到了所有，平井桃知道她要失去俞定延了，平井桃知道了俞定延一直都清楚她的背叛。

    平井桃緊握花束旁放著一對情侶戒指盒上壓著一張字條，「你愛我嗎？」筆跡是俞定延的，筆墨已幹，被淚滴圈化的位置是如此的明顯，抹不去的那滴淚彷彿在蠶食平井桃的內心，只能悲鳴的攤倒在地板上悔疚的不斷的說著對不起，一句又一句的對不起。

人，總是以為那些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卻沒有意識到自己身邊那簡簡單單的幸福，所以才有太多人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俞定延回抱著名井南眼裡泛著酸，剛才的所見的就如電影般不停在腦中閃過，從前的片段不停的重播，開心的傷感的，俞正延和平井桃的，平井桃和金希澈的。淚忍不住的在打轉卻好像已經掉不出淚了。

    其實自己一直都知道不是嗎？一直都是自己在安慰自己，欺騙自己。只是沒想到結局與想像中不一樣但不是也沒有料過這樣的結局，不是嗎？俞定延的淚已經掉盡了，因為心已經傷得麻木了。兩人擁抱著，沒有說再一句話，只是互相安慰互相依靠，啜泣聲也慢慢淡去。

    許久在海浪輕拍沙灘的聲音中輕響了一句，「我答應你。」俞定延輕撫摸著名井南的頭心中對她默念了一聲謝謝。

如果背叛是一種勇氣，那麼接受背叛則需要一種更大的勇氣。

前者只需要有足夠的勇敢就可以，又或許只是一時衝動，而後者考驗的卻是寬容的程度，絕非衝動那麼簡單，需要的唯有時間。

    平井桃在哭泣中暈倒，又在惡夢中醒來，「不要！」她驚慌的坐了起來，平井桃告訴自己不能讓俞定延離開自己，自己要找到她，向她道歉，請求她的原諒。於是平井桃冷靜的替自己疏理一番，再撥打俞定延的電話，雖然沒人接通，但平井桃強迫自己整理好心情，準備去尋找俞定延。

    可捉住門把的那一刻，她才發現自己並不了解俞定延。她有什麼朋友，她不知道。她愛去什麼地方，她不知道。她告訴自己沒關係的，她總會找到她的，不能放棄。

    開門的那一剎那，平井桃的偽裝就被打碎，故作堅強的心被擊破。兩人親手挑選的地毯，放著一束花朵。

第三束雛菊。

據說，有著小白色花瓣的雛菊有三種含義。

第一種，永遠的快樂。傳說森林中的妖精貝爾蒂絲就是化身為雛菊，她是個活潑快樂的孩子。

情竇初開，她拿起一束雛菊，專心專意的說要讓她一生快活。

第二種，你愛我嗎？

經歷難關，她守護她們的愛情，只等她一句愛她。

第三種，離別。

心力交瘁，她無力支撐，無聲無息的離開。

    平井桃崩潰大哭，她連挽回俞定延的機會也沒有了嗎？可是現在就連一個能讓自己找到俞定延的頭緒也沒有。

    記憶中，只要是平井桃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俞定延一定會陪在左右。就算是讓有潔癖的她陪平井桃到髒亂的夜市，她也不抱怨一聲，讓不愛與別人有身體接觸的她，陪平井桃到人潮擁擠的主題公園，她也只會盡力替平井桃圍起一個安全的小小空間。

    這樣愛平井桃的俞定延去哪了？我知道錯了，回來好嗎？我再也不敢了......

過錯，是短暫的遺憾;錯過，是永久的遺憾。

    俞定延消失了一年，平井桃也等了一年。一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已把平井桃的心折磨得麻木了。從當初的痛徹心扉到現在平靜安逸，她只告訴自己一個字，「等」

    等到俞定延回來的那一天，不論再過多久，兩年還是十年，就算她不回來，她也要守著兩人回憶，度過自己的歲月，這是她的補救，她的承諾，她的決心。平井桃駕車去到郊外一個著名的花店，那裡每一朵花都是由店主親力親為地去培植種植，所以她也慕名而去，為兩人的紀念日買一束最美的雛菊。

    花園裡植滿式各樣的花朵，互相爭鮮豔美的盛開，微涼的春風夾雜陣陣芬芳，令人心曠神怡，愉悅的平井桃並無留意欄上掛著的「休息」一步一步走近花園，不知為何心好像有感應，加快的跳動，漸漸的平井桃在花群中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不自覺地停一步，她怕這是一個夢境，她不敢靠近，又害怕再次失去，鼓起勇氣繼續向前走，五步，四步，三步，二步，一步，她不敢再向前了，看著她的背影，已經滿足了，就算是夢也夠了。

    但背影的主人，好像從被遮擋的陽光中，發現了身後的來人，「你好，有什麼能......幫...你...好久不見，平井桃。」俞定延揚起燦爛的笑容，在陽光照射下，就像一個天使。

    平井桃說不出話來，淚眼汪汪的注視著俞定延。不敢眨一眼，怕她不見了，不敢掉眼淚，怕朦糊了她。突然，俞定延彎下腰，整理理一束白嫩鮮黃的雛菊遞給平井桃，一如初識的模樣。

其實，有著小白色花瓣的雛菊還有第四種含義。

第四種，隱瞞在心底的愛。

再次相遇，是喜是悲，隱瞞在心底的愛，是回憶？是現在？